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忘【番外】【巍澜】【略甜】

破魔之后的赵云澜沉沉睡去，半年了，他真的太累了。

众人散去，只留下大庆和神农药钵，沈巍重新化作沈教授的模样，在床边坐下。

他已经半年未见眼前的人了，他的一点一滴，眼角眉梢，他都想触摸，想感受他暖暖的呼吸，想将他拥进怀里，让那空了半年的心在时间的催化下慢慢填满，只要想想，他就忍不住低笑。

大庆为他们高兴，却也觉得此刻待在这真是碍眼的很。

“沈教授……要不，我和……”他看了身旁的神农药钵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糟老头子。

沈巍有点不好意思的从床上起来，朝着身后的两位笑了笑:“我们出去说。”

沈巍已经升神，按理大庆与神农药钵见他时，皆须一拜。只是大庆与沈巍待的时间太久，这拜一拜，总有些尴尬。神农倒是不避讳，一出门便要跪拜，沈巍顺势扶住他。

“这次，多亏您了，无须这些虚礼了。”
大庆摸了摸鼻子，心想着这我是跪还是不跪，正在犹豫间，沈巍的眼神已经转过来。

“血符是你给赵云澜的？”

大庆的脑袋轰的一声，秋后算账的日子是要来了吗？可是……可我……

“沈教授，你听我解释，我……”

“谢谢。”沈巍看着他的眼睛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那力道不轻不重，却将沈巍所有深藏不露的情感全部包含在内，内丹难炼，有人穷其一生，也不过一团虚无的气，何况是猫，万年的积累，才不过指头大小，一下子掉了半颗，五千年的时光就这么飘飘散去了，这人情，沈巍是欠下了。

大庆站在原地，有些羞涩的笑了笑:“我以为你会怪我呢……”

“当然怪你……你怎么能让他去那样危险的地方……”

大庆眨巴着眼睛看向沈巍，这画风变的太快，他还没跟上，刚刚不是还谢谢吗？怎么忽然就……

沈巍看着他脸上表情千变万化，忍不住低笑:“都坐下说吧。”

大庆真觉得自己老了，不然为什么觉得沈教授自从出来之后，就一直像在给自己下套，而自己还没察觉呢？

天色正值黎明前最黑的时刻，沈巍虽不累，却也看得出眼前的两人，疲态尽显，他没绕弯子，直截了当的问:“镇魂灯芯，您是如何寻得的？”

坐在对面的神农药钵听着在问自己，看了沈巍一眼便要伸手作揖，身旁的大庆一把按住他的胳膊，又甩了他一记嫌弃的眼神。

神农药钵反应了反应也觉得有些不合适，便直接开口说:“镇魂灯芯遗失千年，寻来实在艰难，自大人以身做灯芯入镇魂灯后，小人就一直在打听灯芯的下落，后无意在九重天的仙史殿找到了镇魂灯芯的成型之方，方中言，需取三十三重天上的瑶池仙草，配酆都山底的罗域清泉浸泡，再由地府的业火点燃，便可做成新的镇魂灯芯，只是浸泡需七七四十九日，本应再泡几日，但前日，小人在地府时，见天象忽变，血符出世，云梯流转，小人想，恐是令主……”他停下来看了沈巍一眼，见那人只是垂眸听着，并未有什么动静，才继续缓缓说下去，“小人便提前将仙草点燃，送了上来，幸好……没有来迟。”

他停下来，用眼角悄悄观察对面人的表情，如若今天真的来迟，令主堕魔，他这只破碗，估计就只能是碎片了。

对面的沈巍双手交叠在膝上，停顿了片刻才抬头:“酆都山下，万丈深渊，恶鬼众多，罗域清泉水质极寒，劳您费心了。”

神农药钵转头看了看大庆，斩魂使这次过来，似乎和之前不大一样了。大庆虽知沈巍一惯温润，却也感觉沈巍这次，是和之前不大一样了，带着一种宽厚天地的淡然。

“灯芯既未浸泡足够时日，可会有什么状况？”

“书中未写，但从今日看来，应该没有大问题。”

“那就行。”沈巍点了点头，又转身看向大庆，这一眼看的大庆毛骨悚然。

“你过来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过来。”

大庆这小心脏一晚上扑通扑通，总是心率不齐，先是赵云澜，再是沈巍，这接二连三的，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。

大庆凑过来，下意识的蹲成猫的样子，沈巍摘下眼镜，手中慢慢聚起一团金色的火焰，随着火苗燃烧的越来越旺，大庆感觉自己意识有些模糊，眼前也慢慢黑下去，随着火焰逐渐窜进身体，蹲着的大庆化出本体，软软的瘫进沈巍怀里。

“大人，这是……？”

“镇魂灯中的圣火，半颗内丹，唯有圣火可补了。”

镇魂圣火，万年业火燃烧中结出的精粹，可化世间一切事物，若为人所用，那……那世上还有什么可挡？

神农药钵惶惶跪下:“恭喜大人，恭……”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对，赶紧闭了嘴。若说之前的斩魂使，满身戾气，不神不魔，无人可挡，那如今，便是真正的无上神通，再不可挡。

“起来吧，这半年劳累了，先回去休息吧。”沈巍将怀里的大庆放在沙发上，又揉了揉眉心，神农药钵自然明白沈巍的意思，片刻没多留就离开了。

沈巍站在窗前，看着东方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空，又回身看了看床上依旧沉睡的人，不知怎的，他开始回想起那些燃在镇魂灯中没日没夜的日子，他原以为，入了镇魂灯，他便会死去，他本就是无魂之人，肉体就是他的魂魄，烧掉这幅躯壳，他便什么都没了，可当他再次醒来时，发现自己竟生出来魂火，那一点点橘色的光晕燃在他透明的肩膀上，将烧的支离破碎的魂魄重新聚在一起，镇魂灯里，除了熊熊燃烧的业火，什么都没有，烧掉躯壳只剩影子的他，动不得也发不出声音，只有灼心的热浪持续不断的黏在身体上，但那方神智却始终都是清醒的。

就那样一直烧，一直烧，他发现，自己虽无法凝化实体，但留下的魂魄也是烧不掉的，反而随着时间推移，肩上的魂火越来越旺，心底的希望随着那魂火生长，他想，或许有一天，他能从这镇魂灯中剥离，再回到他身边。

直至云梯之上，他猛然感应到他的气息，情急之下将右肩的魂火剥落留在镇魂灯中，一路横冲直撞冲出镇魂灯，虽然最终救下了那人，却也觉得自己想要从那灯中出来，遥遥无期，便留了那字，却不曾想到，那短短几个字，竟促成了对方的心魔。而那留在灯中的魂火，竟因祸得福，凝成了难得的镇魂圣火。

或许，一切都是天意吧！

他转过身，天已经大亮了，太阳露出一半。

云梯上跌落的赵云澜留给沈巍太深的印象，每回忆一次，他的心就痛一分，他甚至不敢想象，自己不在的那些日子里，他到底将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。

这次，是真的结束了吧。

沈巍将衬衫脱掉，换了家居服，拉开被子轻手轻脚的躺了进去。身旁的人依然安静的睡着，胸口上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还裹着绷带，随着呼吸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浮动。

以后，就让我们安静的做一对平凡人吧。

沈巍将赵云澜轻轻揽进怀里，怀中的人绒绒的头发擦过他的脸颊，然后像是习惯般将头埋进他颈窝，又睡过去。

再醒来已是傍晚，赵云澜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见躺在身旁睡着的沈巍。日思夜想的人，此刻躺在身侧，反而觉得不真实了，他不敢动，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爱人的睡颜，眼眉低垂，每一处，都还是最熟悉的样子。

笑意不自觉的爬上嘴角，这半年所受的苦，忽然也觉得不那么苦了，亦或者，他从未觉得苦吧。

“笑什么呢？”缓缓温润的声音传进赵云澜的耳朵，身旁的人已经侧过身看向他，带着和他相同的笑意。

赵云澜什么都没说，只是撇了撇嘴，伸出手勾住沈巍的脖子，然后深深埋进他的颈窝，熟悉的气味蔓延，他闭着眼，鼻子发酸。

“沈巍，我很想你。”

身前的人就着力将怀中的人用力抱紧，心脏瞬间被填满，抚着他的后背轻轻的:“我也是。”

爱一个人很难，若换做以前的沈巍，恐是永远也说不出这样的话。生离死别过后，沈巍发现，有些话，若不说，就恐是一辈子的遗憾。

“饿了吗？”不知拥抱了多久，沈巍将怀中的人放开，直面他的眼睛，人人都说，他这双眼睛生的极为好看，可在他眼里，赵云澜的眼睛，才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，那里面，有万年晴翠的山，有纯澈浩瀚的海，还有一个平平淡淡的自己，不论看多少次，都能被深深的吸进去，哪怕溺毙在那里，他也愿意。

“饿。”赵云澜弯起嘴角眉梢，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，沈巍却只一眼，也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。

“我去做饭给你，你要是不舒服，就再躺一会儿。”

“沈巍……小巍……”赵云澜一把拉住要走的沈巍，已经半坐起来的沈巍，被这一拉，差点跌在赵云澜身上。

“你……”

下一秒，话还没说完的沈巍就被赵云澜按在了床上，半年未见，又是生离死别，再相逢时，吻总比以往要更炙热些。唇齿纠缠，熟悉的味道夹带着日思夜想，将那本来清冷的空气瞬间燃的沙沙作响。沈巍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清醒了，竟然就由着赵云澜乱来，没想着一点反抗。

算了，就让自己沉溺一次吧！人间春色一生能得几回闻，又何必禁锢在那条条框框里，将满腔爱意也打折赠送呢？

“云澜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身下的沈巍笑了笑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，然后一个翻身将那一直乱动的人压在身下:“我爱你。”

“啊？什么……？沈教授你再说一遍，我……嗯～”
【终】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8.7.14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月明轻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