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忘【二】【轻虐】【巍澜】

赵云澜又变回了以前那个赵云澜,见人就笑,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,流连在来来回回的酒局中,推杯换盏,剥取自己需要的利益,然后全身而退。
大庆和祝红时常会望着那扇似乎恢复原样的门轻轻叹气,他就这么把沈巍忘了?这样轻易?如此彻底?他想试探,又害怕碰到那人的伤口,犹犹豫豫终于作罢,且就当做他真的忘了吧。
沈巍成了无人提起的禁忌,特调处似乎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不正经样,表面看着波澜不惊,其实所有人都知道,如今的特调处,不过是一丛掩映在绿树下的废墟,强装笑意,也不过是为了陪那人演一场永无轮回的戏。
沈巍的湮灭,对所有人而言,都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痛与惋惜。
入夜秋意渐浓,大庆下了班,叼了一笼包子晃晃悠悠往赵云澜和沈巍的房子这边来。原本在沈巍住进来后,大庆就很少回来和赵云澜一起住,不方便也嫌拘束,毕竟斩魂使这种人物,天生就带着气压。后来沈巍离去,赵云澜整日整日闭着门,他刚进去就被轰出来,索性也不再打扰他了。这次若不是想着赵云澜有胃病,祝红天天在耳边叨叨,又连着应酬了几天,大庆也着实不想过来,他虽然是只猫,但也会触景生情。
踏进电梯,看着电梯慢慢上升,然后停在赵云澜所住的楼层。电梯外黑漆漆的,猫的脚步又轻,嚎一嗓子也不见得震的亮那声控灯,反正猫能夜视,大庆索性也不费那力气,直接往赵云澜那边去。
还未走到门口,一阵浓郁的酒气已经传进了大庆的鼻子,还是猫的大庆皱了皱他那根本看不见的眉头,盯着房门口坐在地上的赵云澜暗骂,死赵云澜,又喝了多少酒?
大庆三步并做两步奔过去,看着那人垂着头睡在门口,很想将嘴里的小笼包摔到他脸上,爪子带着指甲伸到他脸前,咬牙切齿了半天,还是小心翼翼的变了人形。
“赵云澜,赵云澜……你醒醒?”大庆的声音带着些小奶音,一边摇眼前的人,一边从他身上摸钥匙。
摸索了半天也没找见,情急之下,他想着直接破门而入算了,省的麻烦。
正要破门,走廊上的声控灯忽然亮了,大庆一下子暴露在光芒中,下意识去捂眼睛,地上的赵云澜似乎也被这忽然的光芒刺醒,眼皮动了动,嘴里轻轻的喊了句什么。大庆蹲下身,将耳朵凑近他嘴边,紧接着,一声模糊不清的小巍忽然炸进大庆的耳朵。
小巍……
本来蹲着的大庆一屁股坐在地上,瞪着眼睛楞楞的看着眼前人。
不是忘记了吗?怎么……怎么会又……
垂着头的赵云澜头发服服帖帖贴着额头,嘴里的声音断断续续,大庆不敢相信的又凑近了听,这次,他连着心跳都变快了。
他叫的,是沈巍,没错。
走廊的声控灯暗下来,直至完全变为黑暗,大庆呆在原地,终于确定,他不是在做梦,眼前的人,就是赵云澜。
他长舒了一口气,将自己心里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压下去,一脚踹开了赵云澜的门。
房间干干净净的,大庆打开灯,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这竟是赵云澜的房子。他将那人放在床上,这期间,那人依然睡着,断断续续喊着沈巍的名字,每喊一遍,大庆的心就紧一分。
他没忘,那他这么多天,一直都是自己骗自己,骗所有人,强撑着让自己看着像赵云澜?
大庆的心有些痛,他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生死离别的痛,那种爱人死在身边的感受,那种千年等待终于破碎的绝望。
大庆搬了把椅子坐下,看着床上慢慢不再呓语的赵云澜,忽然出声对着空气言:“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?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,你就开心了吗?沈巍,你为什么要出现?就像上千年以来,一直躲在暗处不好吗?他快要死了,要被你折磨死了?”
大庆抱住头,将自己缩进椅子。
没有人回应,满室寂静的空气。
没有沈巍了,这天地间再没有沈巍了。
再抬头时,大庆的眼睛通红,天快亮了,他起身,将椅子搬回原处,然后将那踹坏的门恢复原样,再将那冷透的包子扔进垃圾桶,悄悄离开了。
大庆似乎有了心事,这是特调处所有人观察了几天得出的一致结论。赵云澜也觉得这死猫似乎有什么瞒着他。问了几次问不出结果,干脆也不管了,只觉得他是秋末要换毛了,心情烦躁吧。
赵云澜又一次应酬到很晚,大庆全程陪着,没让他多喝一杯酒。
赵云澜晃晃悠悠往家去,大庆就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,似乎要把那人盯出个洞。
赵云澜终于有些忍无可忍,转过身眼眉斜挑的看着身后的胖猫:“说吧,到底有什么事?”
“没事,怕你喝多。”大庆就地蹲下,开始舔自己的毛,完全不理会赵云澜眼睛里的腾腾杀气。
“呵……”赵云澜冷哼一声,将身后的猫揪起来,“没事你天天跟着我?老实说,到底有什么事?”
“没事。”被拎着后颈的大庆丝毫不乱,眼神平静的看着赵云澜。
“行……你行……”赵云澜一把将手里的猫扔在地上,转身往家去,爱说不说,不说我还懒得管了。
大庆还是跟着,自从上次的事后,大庆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隐隐约约,感觉赵云澜要出什么事。
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,一直慢悠悠的大庆一个箭步率先冲进房间,晃的赵云澜在原地愣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。
原本以为大庆这么急匆匆的冲进门要做什么,没想到那人只是迅速的冲进去打开了冰箱,然后捞出一盒小鱼干。
赵云澜哭笑不得,感情这一晚上,就是为一盒小鱼干?
那鱼干明显放了很久,表面都结了层薄薄的霜,放进嘴里的味道也涩的难吃,但大庆就那么嚼着,边吃边看赵云澜。
那人一切如常,换衣服,洗澡,然后进厨房接了杯水,关灯睡觉。
大庆爬上赵云澜的床,缩成一个球滚进赵云澜怀里,赵云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,看着怀中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胖猫,轻轻笑了笑。
猫鼾传入耳中,赵云澜翻了个身,望向窗户,今夜无月,分外的黑,他脑子里断断续续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,惹的他眉眼处也温柔下来,大庆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赵云澜根本没忘记沈巍,他大概是可以确定了,这种极尽温柔的神色,只有对着沈巍时,他才会有。
大庆盯着赵云澜的背影,想起那日他偷偷跑去地府,缠着孟婆问了很久才将那汤问清楚时,孟婆说,那碗汤和普通的孟婆汤不过少了一味药,孟婆汤喝过尽忘红尘事,再无从想起。而那碗,却是只要愿意想起,便能随时想起,说白了,你若不愿忘,就根本忘不掉。
或许,赵云澜从醒来那刻,就已经记起了所有事,他不过,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,将那些痛的慌的通通藏在心底,深夜时缅怀,清醒时伪装,强撑着让自己活下去。所以,他才似乎忘得那样彻底,而不是像第一次被抹掉记忆般,疯了一样寻找。
大庆终于知道,为什么他一次也不曾提起那些和从前不同的东西,一次也没问过那些前尘往事,他甚至不曾关心过每一个人的变化,他那样细腻的人,别人藏在眼角眉梢的事,怎能逃过他的眼睛?原来,不过是因为,所有他都记得,所有他都不曾忘。
“赵云澜。”
身侧的大庆忽然开口,吓了赵云澜一跳。
“我说大庆,你最近叫我名字叫的有点多啊,你……”
“你记得沈巍吗?”大庆打断了他的话,在黑夜中盯紧他的眼睛。
赵云澜的心似是豁然被撕了一个口子,鲜血大股大股涌出来,疼的他直皱眉。
沈巍……沈巍……
赵云澜平视着眼前的大庆,顿了几秒忽然笑了:“沈巍?是谁?我认识吗?”
大庆就那样盯着他,似是想从他那伪装的很好的眼神中捕捉到他想看到的东西,他原本可以不提,可以配合着他演戏,可这样就不苦了吗?自欺欺人不苦吗?你根本就忘不了。
“沈巍……是你最爱的人。”大庆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。
赵云澜身子猛的僵住,大庆的话似是一颗炮弹,将他好不容易凝聚的思绪炸的片甲不剩,他最爱的人……沈巍……
心上的口子成了一个血窟窿,赵云澜忽然笑了,他抬起胳膊捂住眼睛,笑的身子颤抖,眼泪横飞,真特/M痛啊。
大庆有点慌了,可又觉得,只有这样的赵云澜,才是活生生的人啊。
他该为沈巍痛痛快快哭一场,将这么久所有的痛楚都哭出来,哭尽,只有哭尽,他才能好好的,重新的站起来,而不是伪装着站起来,装给所有人看,那不是赵云澜。
大庆静静的待着,床上的赵云澜平躺着,眼泪顺着脸颊手臂疯狂的涌出来。
他好恨啊……
为什么,为什么要提他?辛辛苦苦伪装出忘记的样子原来这样不堪一击,简简单单两个字就几乎将他打碎。
他将头埋进被子里,将自己缩成一团,心里一遍一遍都是那个名字,他不想想起,不想听,也不想哭,就如同他一直不愿承认沈巍已经死去。
他以为他不哭,他就能将他等回来,他活了千万年,那样高高在上的斩魂使,怎么会死?
他原以为他赵云澜这一生,都只会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,不会多认真的爱一个人,更不会为一个人撕心裂肺到如此地步,可是现在,他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……
“走。”蒙在被子里的人忽然开口。
大庆楞在原地,反应了两秒抬起爪子想看看被子下的人。
那人却好似忽然发了疯:“走,给我滚。”
大庆的爪子僵在半空,良久,他噗通一声跳下床,再听不见声音了。【未完待续】
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8.7.8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月明轻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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